這臭皮囊抗議很久了!
從去年十一月底到現在,老是咳不停。
它不是我,不想理會它。
「我」比這臭皮囊還大,我是主人。
咳嗽已代言日常生活中的沉默。
吃東西,說話就卡痰多咳,即便它咳得聲嘶力竭,
我還是老神自在,不耽誤煮字或畫佛。
畫佛亦是念佛時。
面對每一年都會抗議的老毛病,只能與它共存;
它要活過來,我就裝死,照樣吃飯工作過日子。
與其說自己瀟灑面對它的聒噪,
不如承認,我對自己的寒性體質一生都束手無策。
既然奈何不了它,乾脆不理會它。
唉!從小病到老的人,能正常過日子,要偷笑了。
我的最低要求,能做定課能上下樓能吃飯能自理生活…,
只要不麻煩別人,比丘三分病是修道的利器。
直到連續夜不成眠,我只好向臭皮囊低頭認錯。
但不是為了無解藥的咳嗽,而是發炎指數飆高。
好吧!你需要西藥,我給吃。
醫生開了抗生素及其他雜疾的消炎藥。
服藥之後…
本來撐著還能工作的臭皮囊,立即應聲軟趴。
西藥真是猛治,腦子動不了,整個人也失去活力了。
醫生一再叮嚀,抗生素藥不能停。
我猜自己長眠的時間未到,為了短眠需求,只能聽話。
由於一向不耐久站,我總是盤腿做定課。
晨起靜坐,然後背誦經咒、持誦佛號,念迴向文。
不料一粒小小的抗生素,竟打亂我做定課的清明。
每一句經文,每一句佛號都像滾入糨糊鍋裡,攪和一起,
經文咒句糊了,阿彌陀佛也糊了!
我想力挽狂糊,掙扎提起精神要大聲念誦;
誰知,竟擠不出聲音來,
轉心裡默念,卻愈念愈昏沉,拼命跟阿彌陀佛傻點頭。
平時可以盤很久的兩條腿,疼著嚷嚷快放我下來。
而打坐姿勢最該支撐的小腹也堅挺不住了,一直向前彎曲。
不行,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把日課做完。
於是搖晃著不舒服的臭皮囊,彎腰唇念不知在哪的佛。
無聲「唸」著,而不是心裏「念」著,
有口失心!這樣念佛,念破喉嚨亦枉然。
次日,遂改為先做定課再服藥,保持清明念佛。
服藥三日後,臭皮囊雖度過了頑疾的挑戰,
但——「是日已過,命亦隨減」,它離地面更近了。
而今已活過七十,感覺生命只存一瞬間;
生與死的距離也只在那一剎那間。
我問自己:準備好了嗎?
面對死亡還能微笑的人,必然有念佛人。
我願,自己臨命終時…,
身無病苦,有病也不服用抗生素了!
心不貪戀,意不顛倒——
微笑迎向阿彌陀佛!
(梵寫於2020.3.2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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