僧家日常——一頓飯的妄念有多長


做完早課,才想起沒煮稀飯,早餐要吃什麼呢?
打開冰箱冷凍室,第一眼就看見躲在角落的核桃羹湯。那是學生請吃飯附加的點心,當時飽食之後,小胃硬塞不下。只好打包回來的。

是呀!好吃的食物也得等人餓肚子時才會有津津效果。此刻正是時候。心喜,遂熱忱將它端出,置入電鍋裡,然後再找出一小片麵包,讓它們一起蒸蒸向上。

不多久,電鍋的熱氣兒向上飄揚。我趕緊拿起夾子,刻意先夾羹湯。不料一失手,手歪了邊,羹湯向右傾斜,溢出大半。唉!浪費了幾口食,其實是:少吃了幾口。(是怕自己吃不飽嗎?)糟糕的是竟波及麵包,麵包滿臉羹,太掃興了,香酥麵包變成糊麵包,怎麼好吃。

心裡頭掛著一串串失意準備吃早餐。雙手合十,正待供養十方妄念來攪局:這樣的食物怎好意思供佛呢,碗裡內外殘羹,及糊了臉的濕麵包。於是省略了供養偈,心虛喝羹湯咬麵糊。吃著時候,妄念又數起丈二長,……

真慶幸呀!剛才的羹湯灑在電鍋裡。萬一灑在地上,或羹湯掉落地上,那豈不吃不了,還得兜著地板走哩。這麼一想,最後幾口羹湯輕鬆滑口,幸運極了;早上有核桃羹湯餵養色身,本求不得也;而糊麵包亦別有妙滋味,平常還吃不到呢。念轉境就不一樣了

心念很忙,吃一半,禁不住感恩心昇華,至最高點。自己又沒貢獻了什麼,平白受用美食,慚愧哎、哎可不要酬報不起呀!
一觀照受食者無功,愈感念施者美意,念生起,念又滅去;妄念伴食,漸漸食不知味。念頭直追待會兒要做的事,無心瞄一眼那只電鍋,與它對話:今日洗碗不過多洗一個鍋子罷了,地板工省了真好。

心情真好。好心情,就為了不必拖地板﹖再轉念才發現愧怍了!一頓飯已,妄念這麼長,這麼長。

什麼勞什子念頭念念添加生命柴火!就是因為這樣,才會燃起生命無止盡的火星。那心念之火燎起輪迴火焰,是有原因的呀。
一頓飯的忘念有多長,輪迴路就有這麼這麼的長。
如何釜底抽薪就是吃飯而已,吃就是了

(梵寫於2013.7.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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