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方淨土(十六)誰善誰惡


曾經被派到法鼓山高雄分院負責,住了數年。
有一次,趕時間搭計程車到機場。
司機看我是出家人,就說:
「我的心很好,是善良人;既不殺人、不放火,也不騙人,何必要吃齋念佛。」

難道心不好的人才需要信佛吃齋?
問題是,有誰真的能看見自己的心,肯定自己是善良人。
善的相反詞是惡,不會有人承認自己是惡人?
然而人們的善惡標準是什麼?

元朝的中峰明本禪師德行高遠,他被尊稱為「江南古佛」。
幾位學子相偕來跟他請教。
學子問:
佛家講善惡有報,如影隨形。
可是我們看到的情況卻不是這樣,那些行善的人反而家門不興,而惡人竟享受富裕快樂,佛法說世間有善惡因果,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嘛!

中峰禪師嘆一口氣,說:
凡夫的俗情太濃!還沒有開智慧的人,往往會錯認善惡;你們不檢討自己顛倒是非的過失,竟然還怨上天不公平,這種罪過更大啊!
我舉例說吧,有人說發脾氣打人是惡行,恭敬禮讓則是善行,依我看未必如此。
甚至有人說自大貪財的行為是惡行,有操守有清廉品德是善行,我也不認同呀!

學子們非常訝異:
我們不了解禪師的意思。
中峰禪師又說:
利益別人是善行,但利益自己就是惡行了。
有利益別人的動機,即便你罵詈打人,只要是為他好,這就是善行;如果是為自己隱藏私意,就算你有謙恭禮讓的行為,卻也是惡心。

中峰禪師再說:
所以,為了利益他人而去做的善行才算公義,這是真心誠意;反過來說,凡是徇私只為自己利益盤算,即使去行善,也都是虛情假意之人!
學子們啞然,無言以對。

——由此觀點,我們看世間法的善與惡,都是因自私而有偏執心。
表面上看似善的,但損於人。
有些乍看以為是惡事,卻是利益別人的好事。
譬如父母教訓子女,由於愛之深,而責之切,因此以虎爸虎媽的態度教育孩子,孩子終成器。
可是也有溺愛濫情的父母,縱容子女壞習性,等到孩子不辨善惡不明是非;鑄下大錯時,才來哭斷腸,後悔莫及。

我們或善或惡的言行,都是發自於內心,而表現於外的行為和語言。
內心的活動形於外,對自己和他人都有影響力。
而且當下!這個心理活動將成為未來生命的潛力,成就彼此因緣。

或善或惡,如何抉擇呢。
我們或善或惡的“私心”,對甲是善,但是相對乙、丙而言,可能就是惡心惡行。
所謂護己短,而非議他人之長。
我們凡夫不外乎善惡一把抓,抓在心裡,然後接受一切結果。

因此,誰能看見自己或善,或惡呢?
能看見自己的惡念,才是善人。
(梵寫於2019.4.4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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