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不起四十多年前的哪一年開始領眾打佛七。
以前的農禪寺，現在的水月道場…
在我日漸消失的記憶時而連線，時而斷線；
平淡的修行毫無新奇，斷線了，不如斷個徹底吧，心自由了。
可是，偏偏心痛過後的事偶爾還會自動連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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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多年前我帶領大眾打佛七，那是生平最後一次。
過後，收到一個陌生女子的電話。
另一端的她，以氣急敗壞的怒聲責難。
數問數答…，她說到氣哭了，我也難過掉淚。
禍首是三日之前結束的佛七。
我帶領大眾念佛修行，每晚第一支香懺悔禮拜；
每次拜懺之前，先簡短開示佛法，再一起唱誦懺悔偈：
往昔所造諸惡業，皆由無始貪瞋癡；
從身語意之所生，今對佛前求懺悔。
此時，大眾一心虔敬頂禮…，拜下去。
——出乎意外，“懺悔業障”竟惹惱了她。
她不認為自己有業障。
我為什麼需要懺悔！
自覺人格被侮辱了。她說：
是的！我家有殘障女兒，一向用聖嚴師父教導，以菩薩的立場照顧女兒，安心歡喜。誰知道來（隨喜）參加佛七，竟然被你要求懺悔業障，女兒既是我的業障，我沒辦法用菩薩的心情看待她，現在變成討厭的人！我沒有這個業障…，我們母女關係已回不去了，都是被你害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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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難過是因為她難過了！她面對女兒，過不了業障的坎，今後母女關係會如何？
而我的難過，有一半是自責。
當初在佛七流程加入懺悔禮拜，或許是畫蛇添足，但本意良善，教大眾修行要反觀自照，懺悔身口意三業，期能增長福慧，求生淨土。
深切反省，最大的錯誤是讓人隨喜參加佛七。
隨喜念佛的人，白天工作家務繁忙，傍晚來隨喜一支香，心思散漫，妄想紛飛；一者亂心無法集中，觀想不起來；二者初學不理解佛法，斷章取義，才自生煩惱。所以，怎能怪她。
※
經常在解說佛法之後，被讚很神。但是我沒有神通呀。
甲說：法師！您說得太好了，每句話都切入我的心裡。
乙丙也說：法師！您這是在說我嘛？我的問題就是這樣，現在解開了，很法喜，謝謝您。
其實解說佛法是針對大眾，世人「心」的問題都半斤八兩。
聽法的人能用上心的，是因為看見了自己有煩惱，所以願意用佛法染心，心念一轉，煩惱就淨化了。
至於初學或未學，不理解佛法，聽佛法卻馬耳東風，依然用強大的自我保護自己，法不染心。
——懺悔兩個字，必須“看見”自己做錯了，承認了才能懺悔，才可稱為懺悔；它不是神教的“原罪”，它是矯正，把錯誤的行為改正了，懺悔之後不再犯，得恢復清淨。
——心清淨了，自我縮小了，能反照自己，就會法喜充滿。
此時，自然生起感恩三寶加持的心。
佛法僧三寶，僧寶傳承佛法，教導修行，您氣不得更罵不得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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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人問我，出家後什麼時候最開心，什麼狀況會難過？
我的答案是：最難過的，莫過於傷人慧命；最開心的事，能報四重恩，能助人增長慧命！
所以，有人的慧命因我而重傷時，我是不好過的。
難過是必然！流淚是將心比心，但願她的慧命能早日復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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聆聽佛法，千萬不要自己“對號入座”，以為說法的法師在說您，指責您。除非一對一，否則請不要想多了，胡思亂想氣得不罵法師不痛快，這不是業障麼？
業從心起——業障重者，應修懺悔法門。
（梵寫於2020.10.6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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