畫佛修行(十五)不完美的佛畫

甘露佛畫作品之一局部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多年前,某常住法師突兀地跟我索取一張羅漢畫。
那是佛畫班學生托她還給我的示範原作,尋它好幾回都找不到,沒有留底的畫稿。
三秒靜默,…我們只有兩面之緣,好想拒絕她。很不願意把示範的原作送人,不過是借出去,忘了而已。眼前才一秒失而復得,又要面對割捨,真是!不想捨(示範習作怎能送人)。
遂低頭詳看久違了的兩位古羅漢。…她看不出來我捨不得嗎。
兩人沉默以對。我抬起頭來,迎向那熱切期盼的眼神。
心裡捨不得口裡卻說:好吧!
若不送她,彼此都很尷尬,為了給人台階下來,我只好表裡不一。(感覺被強迫,唉!)
然後,她問我:
您對自己的佛畫都很滿意嗎?
我回答她:從來沒有一張很滿意的。
這不是很矛盾麼!那為何對示範作品還捨不得結緣。

到目前為止,確實還沒有完美的佛畫作品。
包括畫冊上的,或已經被請走的佛畫,沒有一張零缺點,自然沒有很滿意的作品。每一次看去年或更久的作品,仍有修正空間,可以更好。其實,當初起好草稿,有覺得不錯,也有對缺點視而不見,被自己包容的瑕疵之作。
很無奈!凡夫的心常常會走眼失神。無可置疑,不完美的凡夫心,看不見自己的問題,因此畫不出完美的佛像。

然而畫佛的人,可以期盼佛畫作品完美嗎?
是應該要有完美的目標。恰似身為佛弟子,要以成就佛道為目標一樣。為了成就佛道,因此要修行,修正心行以消業障增福慧。而畫佛當然也要修行,修正觀念,補強美學,以消除心理和畫技不足的障礙。

於內而言,是修行的心性,於外則是造型、畫技和美學觀念。
於「內」——每一次佛畫作品都是“當下”心性狀態的呈現。
例如,甘露畫展當時,幾位老書畫家皆給予我很大的肯定,甚至有畫家憑內行人經驗評斷畫作功力,以為我有二十年以上的資歷。
這是謬讚了!其實不到一年,畫展備稿期十個月而已;從第一筆到完成,邊畫邊摸索中,領悟了每一條線的生機和活力。或許這是自己在修行路上沒有退路,必須往前,願心之下自我催眠來的力量。
甘露佛畫是以禪修的定力完成,不只盡心,而是耗盡了心力。不到三分實力卻要表現八九分的功力,若無定心專注入畫,以心主導線,不可能完成甘露佛畫。

很不好意思說,第一次的畫佛經驗已經失憶,甘露佛畫算是有記憶的習作。平時不寫書法、不畫圖;一點基本功都沒有,居然敢為了辦展而畫佛像,七十餘大幅欸。
大張畫的衣紋線很長,就以禪定之心指揮線的迴轉;法相莊嚴,也以定力完成。話說回來,何必一定要為了畫展而畫?只能說畫佛因緣是我的業力!業力推動必須要絕處逢生!
感恩佛力加持,概括承受所有不完美的佛畫作品。

回想起來,當時真是目中無人的大膽,其中以生宣紙粗線簡單勾勒的白描佛畫,更是大、膽,不怕人笑話的。
怎麼敢如此畫,一句「單純」而已。
修禪讓我思惟單純,畫筆單純,用心單純,表現單純,不管畫作完美與否,只需要單純完成每一支線,讓“自以為是很美的線條”出現,那就好了。
即便作品並不完美;但是畫佛的心境卻是非常完美的過程,不思善、不思惡,且看筆下的本來面目——這款美妙的「心筆」之路——畫佛過程中的法喜和禪悅,與參究話頭的無念,是同一鼻孔出氣的!

知道畫作不完美,所以這麼多年離不開“教中學”,學習多於教,這一切都是觀音菩薩安排。
明知無法急速求完美,仍要往前追求完美——
完美的心(因),因緣成熟時,自然修成完美的佛(果)。
畫佛,於佛弟子而言,應如上求佛道的修心之路。
(梵寫於2018.10.30



僧家日常—活在當下


某日下午,果相法師央我為他辦事,
我不置可否…
卻坐著不動如山。
於是,他緊迫釘人抓著我,不放手。
說:快一點、快。
我爭脫不了,回頭冷語問他:
你抓我的衣角幹嘛?
他說:
我抓到你成佛的時候跟著你飛上去!
我笑了,問:
萬一我是下墮呢,你要怎麼辦?
那我會立刻放手!
他回答這句話的時候,已經鬆手。
——這叫做「活在當下」。

學佛,不就是要學習,隨時、隨念放下!
隨念放下,彼此都好。

但是唯有一念,
在迎向來生之前絕對不能放下;
那就是——
南無阿彌陀佛!
念念阿彌陀佛,活在當下。
(梵寫於2018.7.2



畫佛修行(十四)心與畫相應




         這是練習失敗的作品,生宣紙有摺痕,竟然不察。


漢傳佛教有沒有持咒?有。但是不觀想,不結手印。天台宗、淨土宗,乃至禪宗持咒,是很普遍的修持。禪門日誦早晚課有楞嚴咒、大悲咒、藥師咒、往生咒…等。佛門咒語稱「陀羅尼」,即總持一切法,有不可思議的功德。

且與諸位分享筆者生平第一次畫觀世音菩薩像,心與畫相應的經驗。
出家前停止習畫後,不再提起畫筆。之後經歷母病,她吩咐我到龍山寺拜觀音。
乍見,立刻匍匐於菩薩像前,代母還願,觀音取代了行天宮關帝聖君。後者是童年跟著家人信仰,只知求籤。母親昏迷前的最後叮嚀,居然要我祈求觀世音菩薩,而不是關帝聖君。
一個轉身,再來轉個念,念念叨絮求觀音,為了母親,天天起早到龍山寺拜觀音。

對我來說,觀世音菩薩不是一尊塑像,深信處處“有”觀音,因此執像求觀音,凡是有供奉觀音聖像的寺廟,一定去禮拜。只為了“求祂一句承諾”,庇佑植物人的母親能醒來。
(當時不知不解佛法,只知求觀音。求到三個笑杯,就是菩薩的承諾,深信觀音菩薩有分身,於是“四處”求笑杯。)
哪裡來的信心呢?要怎麼比喻,如何較量,讓您也能理解,深信觀世音,不是心裡迷航而信。

讀高中時陪母親到某神壇問事。主事者一陣抖動後,神準地說出家族先人自殺緣由,及家裡方位大小事,無一不被說中。我訝異之餘,並不因此生信,反而勸母親不要再來。母親信其神測,我告訴她,神壇的陰邪之氣很重,不利人的正氣。(外力雖可解一時之惑,但不能信。)
信,或不信,是靠直覺吧!
乍見觀音,立刻仰信,也是直覺使然。這信心不是今生才有,觀音菩薩是真實的「存在」,祂確實是具有大慈大力,超越宇宙能量的存在。

拉回主題——
依止聖嚴師父批剃後,師父出國。我躲在寮房自修,以七日之期,時時持念大悲咒。到了第三天,兩手不斷配合咒文打起手印,心裡狐疑,自己並沒有修密,這些手印怎麼回事,不識手印的含意是什麼?心有疑念,遂不想繼續持咒。
不持咒,妄念清晰闖進來:為何不畫觀世音菩薩呀!
寮房恰好有筆墨白紙。於是後三天,畫了三大張白描觀音菩薩像。
至今,仍想不起來那三尊觀音菩薩的法相,如何起草圖,畫時的過程竟然全忘了!這真是“水過而無痕”的畫佛經驗(不是失智吧)。畫好後,在觀音佛七中義賣,義賣了多少錢,是誰請了觀音像,都不知道。
後來聖嚴師父看到佛像,說:果梵確實是可以畫觀音哦!這句話是常住法師轉述。

然而,這次是小考,將短小的筆力轉來畫佛。畫花鳥只是短線勾勒,畫觀音菩薩則要長線勾勒,且一筆到底。若沒有通過這次的小考,怎敢之後挑戰極限的大考,怎會有逢逆而發願的甘露畫佛因緣呢!

順逆業緣鋪陳了我們的學習及生命經驗,順緣很好,逆緣呢,越大力拍打的球彈跳得越高,可是,別高興啊,重要的是它彈跳的“方向”對了沒。方向正確,能突破心障高山,方向錯了,只能去撞牆,再反彈給自己一身傷。
面對業緣,信仰的方向正確,修行的方向要正確。
假如您也畫佛——漢式佛畫的方向也要正確。想要心與畫相應,先把線描練好,這是在練“心的功夫”。
漢式佛畫中的「線」,處處是信仰誠心的情智表現,一條勾勒線,能剛正圓軟,它是述情的;能虛實變化,它是理性的。心與線,心線合一,心與線不相應,佛畫則無神韻。
畫者若駕馭不了心,則指揮不了線,那只好聽命於線,成就一幅死畫。
(梵寫於2018.10.21

畫佛修行(十三)畫好佛像的淺見


我無意耕耘佛畫天地,包括教導佛畫,都不是畫佛初心。
當初甘露畫展之後,智光商工校長,老法師透過聖嚴師父希望我去教佛畫,我婉拒了。沒想到二十餘年後仍被常住法師強邀。都說老薑辣,其實有的老薑辣不過嫩薑。只能感嘆誰能不受業緣的安排呢!
有一個業洞在那兒,清楚看到了,要拿什麼去酬償它?就算初發心畫佛是業急亂投醫,誤入畫佛路,卻已來不及收回畫佛心,重新來過。
想像這「重新」的關鍵,不畫佛,不教導佛畫,沒有一捲捲畫稿(溢出櫥櫃了),不會把自己逼入備稿的黑洞(白紙高疊),更不會努力探究中國人物畫技法(自我要求),到底漢式佛畫的魅力是什麼(鑽牛角尖),而吸引自己不斷關注祂!

——漫長的十七年,虛幻如泡沫,經歷的這一段畫佛路,卻真實瀝血,付出的心血注入佛菩薩畫像。可是佛並不在畫像裏呀,佛菩薩像亦如空花!
既然空空如也,何必較真要重新活,既然收不回那就再釋放一些責任,分享零點一的經驗,將來到了極樂世界好跟阿彌陀佛邀功去。
因此,在內苑學會開了「遠距佛畫班」。然而,自己對遠距班學生有無要求呢,有的!為此,估且寫下自己對「畫好佛像」的想法,無是非、無好壞、無功過喔。

如果學習佛畫的人不是佛門弟子,能“畫好”佛像嗎?
也許能,甚至畫出精緻巧麗的佛畫。就好像寫一手好字,不歸依三寶,一樣能書寫字跡漂亮的佛經。但是,不歸依三寶而來畫佛像,「心」不在佛法故,有繪畫技巧,卻入不了佛心。那是徒具外形的商品、贗品,只是工匠之畫。
亦有已歸依三寶,不論漢式、藏式,或日式膠彩畫,每一種都可以畫得好。確實有這樣的人,所有佛畫的樣式全包了。可是這種作品也是有畫技,心卻分歧不「一」。
有修持藏傳法門的行者,來畫藏式佛畫,自能與心相應。同理,修漢傳法門的人畫漢式佛像,心與畫專一則有神。
即便已具有世間各種繪畫技巧,資歷且高人一等者,若不歸依三寶,不研習經教,不修持佛法,不禪修靜慮;一定畫不出與佛心相應的作品。

難道已歸依三寶,就一定能畫好佛像嗎?
唐代繪畫評論家張彥遠說:
繪畫需要天賦,及藝術等級的文化品味。反對呆板的死畫,繪畫技巧的根本在於“立意和用筆”。
因此,由一人精心設計佛像,招收徒眾學習「程式化」的佛像,人人依樣畫葫蘆。依樣,只是臨摹階段,不過是培養了很多畫工,那佛畫的“未來”發展呢。人人把模仿當成果,佛畫沒有未來的!
台灣推展的畫佛課程,蔚然成此風氣。唯一的優點,佛弟子可以藉畫靜心,但“是否”能如法畫佛修行,要由畫者的心念來決定。

筆者從小就不因免費學習而動心。
小學時繳不起學畫費,美術老師特別造訪,要免費教導山水畫,我去了一次;之後他再介紹畫人物的老畫家,我也只去一次;不為免費“被動”而學畫,辜負兩位老師的苦心和鼓勵。如今回想,年少太自我了。
長大上班,喜歡喻仲林老師的花鳥畫,學費不便宜,仍一去再去盡心學習,半年後喻老師鼓勵我往畫家之路前進,發現志趣不在此,才終止學習。
因緣際會之下,讓我用上畫佛的巧筆,竟然是跟喻老師學來的筆法基礎。可那也是我最用心的“主動”學習,掌握中國畫重點,線描之美——
軟弱無力、無骨、無氣、亦無神的線描,絕對是“漢式佛畫”的敗筆之王!

個人的淺見很主觀,您笑看即可。因為佛法與佛畫,佛法才是我盡命學習的首選。至於佛畫,常常有心而無餘力,所以到老仍在教“學”相長中!

(梵寫於2018.10.20

畫佛修行(十二)取像以表法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圖:張大千臨摹敦煌供養菩薩像
光復之後的台灣佛教,除漢傳佛教外,西藏密教和日本日蓮宗也乘此傳入。而台灣民間佛教的寺院,一部分原屬於齋教,即便現在是「正統佛教」的佛寺,也有部分寺廟是由齋教轉化而來。

信仰佛教的人多了,就很需要佛像。而佛教繪畫能不能藝術化?佛畫造像只不過是宗教與藝術的交織,為何不能藝術化。對藝術的解讀各有不同,見仁見智罷了。
往前溯源,佛法之所以能在中國弘揚兩千多年,最不容忽視的原因之一,那就是「印經造像」的傳播力量。
如果佛教徒沒有大量造像,在中國不可能有許多鬼斧神工的石窟藝術傳世…,若沒有大量造像,我們不可能輕易就能「請」到佛像供奉,沒有複製便利的佛像,不會有那麼多人值遇無上佛法。
試問,我們在學佛之初,誰不是先接觸佛經或佛像呢。

然而有佛(神)像結緣(或學習)之處,就是代表正信嗎?在台灣有些寺廟也供奉道教神明,提供畫佛課程;顯示佛道融合的祥和,卻也讓學習者誤入佛道不分的盲信。
或者,把求神庇佑的心態轉入佛教,心不轉,信佛到老死仍不知佛法的解脫之道。
既不知神像非佛像,又不知像隨心轉的道理,不具佛法正信的人所“製造”描繪的佛菩薩像,徒具技法與形像而已。
須知,佛教以「像」設教,取之以像、表之以法佛像是代表法性與義理,不知佛義,何以藉像表法?佛畫既是表詮法義,佛系畫理亦不離此——技法易學,心法難傳。佛法是心法,不學佛法,何以畫佛?

佛教藝術的發展離不開社會,反映當代人的信仰,以及畫者的人文思想。
如今,台灣的佛畫教學至少有兩類風格,簡介如下。
一、中國漢式佛畫。
非常重視線描的能力,用線來表現一切的形象,可分為:工筆白描、寫意白描,工筆重彩、寫意彩墨,全部以筆墨來表現物像。
傳統中國畫“始于立意,而歸乎用筆”。講究“運筆用墨”的方法,以表現物象的質量感、立體感、空間感及渲染的氣氛等。素材上以宣紙、絹、麻布等。設色則以傳統丹青「中國色」為主,首要五色為:白、黑、紅、黃、青。
二、日本膠彩佛畫。
台灣光復以後,曾被歸為「國畫第二部」,有了爭議之後,獨立為「膠彩畫部」。
膠彩畫原是唐朝「以膠繪彩」的傳統繪畫,因為技法繁複而沒落失傳﹔經由遣唐史學習唐朝文化而移植到日本,成為有中國文化血脈的日本畫。用礦物、水干為顏料,再用鹿膠等作為媒介,將畫繪製於絹布上,絢爛的色彩,呈現了華麗之風。
雖然源自中國,但不注重線,而強調立體的質感:目前已從以前的捲軸轉換成繃裱在板子上做畫。

兩種方法都是學習佛畫的管道之一,另有第三或第四種方法,筆者不詳知故,不列於此介紹。學習畫佛像應選擇符合自己心性的畫風,任何一種皆有因有緣。此外,信仰的層次、深度,及欣賞的水平不同故,也會影響學習佛畫的表現。
(梵寫於2018.10.19

畫佛修行(十一)漢式佛畫的演變

唐‧吳道子《送子天王圖》


隨著佛教在中國生根發展,信佛者日漸增多,名家們爭相創作佛教繪畫,促使中國佛畫也落地生根。
上文提到曹不興弟子衛協,時稱畫聖。
衛協有一弟子顧愷之以「畫絕、才絕、痴絕」而聞名。
顧愷之是東晉大畫家和文學家。他的繪畫題材很豐富,不僅擅長道釋、人物,且山水、花卉、走獸等也能兼長。
他不墨守成規,而是開創另一風格,除了春蠶吐絲般的筆法,就是畫中人的「秀骨清像」,人物修長、清瘦,看起來頗有風度和才華。
東晉年間,顧愷之在金陵(今南京)瓦棺寺壁上畫《維摩詰像》,即有清羸示病之容,憑幾忘言之狀。他畫出維摩詰的病容,以及病中與人應對的神情,而名聞四方。當時有人為了觀賞壁畫,願意出價十萬錢只求一睹畫像。

歷史上還有許多人物畫家,也曾致力於創作佛教繪畫。例如享有盛譽的陸探微,曾師從顧愷之,擅長人物畫,為劉宋的宮廷畫家。筆力剛勁,自創「一筆法」。他的題材廣泛,從飛禽走獸到聖賢圖,乃至佛像人物,無一不精。

隋朝以前,有很多印度畫僧來到中國,初期的中國佛畫,都依據印度傳來的圖樣,及印度繪畫的技法。直到南梁張僧繇也善畫佛像;嘗試用簡煉的筆墨繪畫佛像,創立了張家樣。遂開啟了中國化的佛畫
(前文提及衛協從粗曠之筆改以工筆畫佛像,現在張僧繇則以簡煉筆法畫佛像,中國佛畫之筆一直在變化。)
隋唐之後,中國佛畫已經沒有印度傳來的痕跡卻融合更多中國畫的技法,展現中國佛畫的獨特風貌。

中國畫史上佛畫名家數不勝數,除了曹不興、顧愷之、陸探微,另外還有四家樣。包括南朝張僧繇(張家樣)、北齊的曹仲達(曹家樣)唐朝的吳道子(吳家樣)周昉(周家樣)。尤其吳道子可說是古代佛畫第一人,他是集諸家之大成者。四家樣的佛畫雖已失傳,但是他們的技法都傳承到後世。

晚唐之後,由於人們的宗教意識薄弱,佛畫日漸式微,繪制壁畫的行動也減少了,代之而起則是大量卷軸式的佛畫。因為有了造紙術,卷軸的佛畫方便欣賞或收藏。
也就是說,中國佛畫開闢了另一類審美及觀賞的潮流,與世俗信仰的情感相呼應,從壁畫、石窟藝術與文學的殿堂走入民間,仍藉此傳播佛法。

到了宋代,中國佛畫的風格劃分為兩種:
一種是繼承隋唐古風,崇尚「工筆」重彩莊嚴不失尺度,且畫風代代相習。觀賞者從其精巧設色的形象,可體悟佛菩薩清凈慈悲的境界。
另一種,受北宋盛行禪宗影響,這是不拘泥於古畫規矩和形式,以「寫意」簡筆表現奇崛的人物。

自此之後,隨之而起的羅漢、菩薩等佛畫,不論工筆或寫意,都各有傳承及發展。
及至元明清時代。
元、清皇帝都信仰西藏的喇嘛教,因此傳來藏傳佛教及藏傳藝術。不過,士大夫及民間普遍信仰漢傳佛教,其中以信仰淨土宗及禪宗最多,因此仍流行漢式佛畫。

而明朝對各宗教兼容並取,皇室信仰道教,也有人信仰佛教,但晚期則抑佛。此時的佛教與民間信仰、儒家、道家相融合,佛畫藝術的題材出現道家及民間信仰的神祇;如關聖帝君、土地公等,及在佛教的水陸壁畫中,可發現道教諸神與佛菩薩集於一堂。此時的漢式佛畫趨向於民俗化,繪畫筆法及藝術的水平降低很多。

總括以上,中國佛畫的演變與官方信仰息息相關。清朝之後的中國佛畫分為兩大宗:「漢式」佛畫和「藏式」佛畫。
目前台灣官方評價藝術類,把漢式佛畫歸納於民俗藝術類。可想而知,幾乎與民間畫工等流。
本文簡介中國佛畫從傳承到演變,在此告一段落。

(梵寫於2018.10.15







僧家日常——感動的念佛之旅(下)



圖:峨嵋山金頂/攝影:林景維居士

最後一日登金頂,清晨濃霧罩山,一片迷濛,雨勢雖不大;為了省事,仍穿上雨衣,免得一路脫脫穿穿。
正準備攻頂,擔心我體力撐不住的人,勸我坐人力擔架,讓兩位車夫給抬上山。果相法師也一直慫恿,好啦、好啦,坐上去吧。
唉!千里迢迢朝聖,竟用這便宜自己的方式頂禮普賢菩薩嗎!我堅決自己登階上去,果相法師和秀蘭只好一前一後護著,怕我失神跌倒。
吃力步上階梯,才覺辛苦,轉頭看見腳筋發炎的陳居士,重感冒的何居士也都要登頂?
我擔心地問:您們可以嗎,不要太勉強啊!
她們都以堅定的眼神微笑,點頭。
果相法師說:放心,有人照護她們了。陳居士寧吃止痛藥也不放棄登頂的。
真是了不起!有願心則勇敢向前行。這一團半數的人超過65歲欸。年輕些的照護老的,大家都要平安。

當我們用盡全身之力登上高台時,迷霧消散,莊嚴的普賢菩薩金光閃閃,清晰明亮出現了!大家驚喜不已。美玲說她上次來,雲霧壟罩金頂,灰濛一片,看不見普賢菩薩現身。
所以,我們真的與普賢菩薩感應道交了。這麼多位老或病者遠道還願而來,普賢菩薩揪感心耶!

小雨紛紛,想念阿彌陀佛的聲音響亮起來!步步阿彌陀佛,念念阿彌陀佛;我們在金頂台上齊聲繞念三匝,中國遊客也加入,一起虔敬大聲念佛。
告別人間時,想要移民極樂國可有啥條件交換?
有!阿彌陀佛開出了條件:
即《無量壽經》的宗旨:「發菩提心,一向專念」。
阿彌陀佛這麼說,只要「一」片真心,許「願」要來我國,並且樂助他人一起成佛,這樣的人有願必成。
是雨或是淚水呢,大家含辛茹苦的一生,最終可以依靠的唯有阿彌陀佛,佛才是娑婆世界男男女女的“終身伴侶”。
阿彌陀佛為我們每一個人成就了極樂國,我們可有清楚交付,把自己的終身交付給佛呢!
是的!我們刻骨想佛,聲聲念佛,為的也是我們已經答應阿彌陀佛的邀約。

很多人哭了!南無阿彌陀佛已經收到我們的心願。
大家的願,就是阿彌陀佛的願,眾生與佛,念念相應。
真是此生難忘的記憶呀,阿彌陀佛…。心裡裝了阿彌陀佛,裝滿滿,要回家了。
回去台灣居處,就像來這兒住宿的旅店一樣,棲身客塵。等到有一天,必須收拾“最後”的身心啟程時——往生到佛國淨土,那才是不必輪迴紅塵真正的「回家」。

我們回台隔日,成都機場封閉,飛機停飛。過不久,因為山區連續大雨故,峨嵋山也全山封閉了,所有的觀光車全部停運。我們很幸運,感恩諸佛菩薩慈悲加持,這次朝聖念佛之旅的“去回”時間,也是恰恰好啊!

果相法師很感動,不只一次說,明年我們再辦一次朝聖“念佛之旅”。
明年?每一分秒的因緣都在變動,七十歲的人,我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活著呢!
看看吧。才說考慮看看,誰知道她已開始計畫下一次的念佛之旅。年輕人行動力十足!
想要檔也擋不住,只好隨緣了。
(梵寫於2018.7.27